等一个少年名冠天下 - 小这

[00:00.18]民间传说故事会。
[00:06.4]等一个少年名冠天下。
[00:10.78]本文节选自故事会，
[00:13.1]作者岑桑，
[00:14.96]演播，
[00:15.83]小浙。
[00:17.32]这是1939年的北平。
[00:20.66]3年前，
[00:21.9]一把大火把西单商场烧个精光。
[00:26.2]如今，
[00:26.98]几家商场重修了，
[00:29.39]特别是厚德商场这边开了启明茶社，
[00:33.83]办起了相声大会。
[00:36.04]欢声笑语，
[00:37.46]带来一片热闹光景。
[00:40.2]潘子跟搭档上了台，
[00:43.06]抱拳作揖，
[00:44.44]朗声说。
[00:46.06]感谢老少爷们们来捧场，
[00:49.31]我潘九斤特欢喜，
[00:52.01]今儿个请大家吃冰棍儿吧。
[00:55.82]搭档一愣。
[00:57.54]不是要说新段子吗？
[00:59.95]怎么开口就上报菜名儿这种练贯口的老玩意儿？
[01:04.76]可是说都说了，
[01:06.36]他得接呀。
[01:08.0]他说天冷，
[01:10.26]吃了肚子疼。
[01:12.36]那我请大家吃豆腐脑。
[01:15.28]您这也忒抠门儿了吧？
[01:18.12]那我请大家吃顿满汉全席。
[01:21.88]哟，
[01:23.09]这牛皮吹的，
[01:24.38]嗨，
[01:24.92]您别说吃，
[01:26.3]今儿能把菜名儿说全了，
[01:28.4]就算您请过。
[01:30.9]嘿，
[01:31.69]还瞧不起人，
[01:33.490005]似干似鲜，
[01:34.53]似蜜饯，
[01:35.53]似冷荤三甜碗似点心。
[01:39.0]这些压桌碟咱不提，
[01:41.65]就说大菜蒸羊羔有没有？
[01:45.66]搭档还没张嘴，
[01:47.35]坐在台下的吴英就抢了他的话。
[01:50.880005]一道菜算什么呀？
[01:52.81]有本事接着往下说。
[01:56.14]一口京片子，
[01:57.92]惹来赞声四起。
[02:00.26]潘子望着他微微一笑，
[02:03.15]清亮亮，
[02:04.04]脆生生，
[02:04.87]一口气报了204道菜名，
[02:08.79]赚了个满堂菜。
[02:10.66]末了，
[02:11.57]他问，
[02:12.59]想吃吗？
[02:14.44]搭档说想吃。
[02:17.36]那等老子名冠天下的时候再请你吃。
[02:23.12]这词儿改的。
[02:24.54001]吴英噗嗤一声就笑了。
[02:27.12]这个莫名其妙的包袱，
[02:29.47]大概也只有他能懂吧。
[02:33.64]从启明茶社出来，
[02:35.9]吴英挽着先生的胳膊往商场外面走。
[02:39.84]再过十几天，
[02:41.41]她才20岁，
[02:43.06]可早就匆匆嫁人了。
[02:45.66]吴英不是卢安寿第一任姨太太。
[02:49.4]他叫他小四。
[02:51.64]厚德商场里摩肩接踵，
[02:54.35]熙熙攘攘。
[02:56.04001]潘子跟在后面，
[02:57.67]时隐时现。
[02:59.64]他没想找吴英说话，
[03:02.2]就是想远远的看着他。
[03:04.96]可吴英突然一转身，
[03:07.4]一眼捉到了潘子。
[03:10.3]卢安寿说。
[03:12.18]看什么呢？
[03:13.98]吴英笑盈盈的说。
[03:16.34]我发小。
[03:18.76]西单商场没烧钱，
[03:21.23]吴英父亲在里面开了家卖衣服的店铺。
[03:25.3]吴英从小就在父亲的店里帮忙。
[03:28.76]还会溜到门口听赵大白话的相声。
[03:32.8]赵大白话有个跟班打杂的小徒弟，
[03:36.8]就是潘子。
[03:38.74]那时候，
[03:40.04001]潘子和吴英都是十一二岁，
[03:42.86]每天清晨，
[03:44.24]潘子都早早起来，
[03:45.92]到小树林里练嘴皮子。
[03:48.92]有柳活儿，
[03:50.0]有灌口，
[03:51.45]吴英也会一大早起来过去看他。
[03:55.16]吴英常说。
[03:56.9]小潘子给小爷来段报菜名儿，
[04:00.57]说好了有赏。
[04:03.34]潘子张口就来204道菜名，
[04:07.49]一个不多，
[04:08.41]一个不少。
[04:09.83]然后说。
[04:11.2]这位爷，
[04:12.5]赏两个钱儿吧。
[04:14.68]吴英把从家里偷来的吃食递给他。
[04:18.42]有时是馒头，
[04:19.87]有时是***。
[04:21.58]都是冷的，
[04:22.85]但潘子啃得是津津有味。
[04:26.1]吴英常常逗他。
[04:28.38]你报的这些菜见都没见过吧？
[04:32.0]潘子边啃着他的冷馒头边说，
[04:35.66998]哼，
[04:36.36]等老子名冠天下时，
[04:38.37]请你吃。
[04:39.72]1936年的冬天，
[04:42.1]西单商场突然起了大火，
[04:44.65]烧了整整一晚上，
[04:46.9]吴英家里的货都在店里依次烧个干净。
[04:51.5]第二年，
[04:52.71]他父亲跟朋友去上海做生意，
[04:55.47]带着全家一起走了。
[04:57.86]搬家那天，
[04:59.49]潘子来找吴英送行。
[05:02.18]吴英逗他。
[05:03.72]真是说相声的送行就带张嘴来。
[05:08.44]可潘子这次还真不只是带了嘴。
[05:12.44]他从兜里摸出枚翠绿板纸，
[05:15.39]递给吴英。
[05:17.22]留个念想。
[05:19.66]吴英咬了咬嘴唇，
[05:21.65]忽然说道。
[05:23.44]潘子。
[05:24.78]这个扳指我一定留着。
[05:27.32]我这会儿没有东西送给你。
[05:29.84]但是你也别忘了我。
[05:32.88]潘子闷闷的嗯了一声，
[05:35.16998]跟着一汪眼泪洒了出来。
[05:39.08002]那两年，
[05:40.29]潘子和吴英各有各福，
[05:42.57]各有各难。
[05:44.28]赵大白话死了，
[05:46.3]潘子拜了新师傅，
[05:48.13]改名潘九斤。
[05:50.52]吴英草草嫁人做了四姨太。
[05:54.04]嫁人的那天，
[05:55.43]她把潘子送给他的板纸用红绳系起来，
[05:59.39]贴身带着。
[06:01.32]隔着红盖头，
[06:02.76]他隐约觉得身边坐着个会报菜名的少年，
[06:07.81]嘴角便添了笑意。
[06:10.68]那一刻，
[06:11.98]吴英恍然想明白潘子给他留个念想的意义了。
[06:18.08]罗安寿问。
[06:19.76]这班制哪儿来的？
[06:22.02]吴应达。
[06:23.68]我一发小送我的。
[06:26.46]卢安寿一眼就瞧出吴英脖子上的扳指是个好东西。
[06:32.24]他第一次见到潘子，
[06:34.02]就向他打听班指的出处。
[06:37.3]当天，
[06:38.15]潘子就带着卢安寿去见了那个物件的原主人。
[06:42.9]卢安寿一头扎进去，
[06:45.22]小半天没出来。
[06:47.22]潘子和吴英一直坐在外面的小芳厅里等。
[06:51.68]后来听见屋里罗安寿告辞的声音，
[06:56.04]吴英忽然收起笑容。
[06:58.52]潘子，
[06:59.79]当初你送我扳指的时候，
[07:02.4]我没送你点什么，
[07:03.63]还你。
[07:04.64]现在想送也没有东西送给你了。
[07:09.14]潘子抱了抱拳说。
[07:11.52]这位爷您放心，
[07:13.69]没东西我也会一辈子记住您。
[07:17.78]潘子再也没见过吴英。
[07:20.5]1949年，
[07:22.04]潘子翻身成了光荣的文艺工作者，
[07:25.82]进了曲艺团。
[07:27.56]80年代，
[07:28.98]人们提到他，
[07:30.39]都喜欢用人民老艺术家这个称呼了。
[07:34.7]一次，
[07:35.85]一个报社的记者采访他。
[07:39.02]这么多年，
[07:40.14]您靠什么坚持下来说相声？
[07:43.46]什么坚持不坚持啊？
[07:46.74]人呢，
[07:47.85]大部分时间都是逆来顺受的。
[07:51.7]你没能力抗击这个时代，
[07:54.62]就只能抱素怀朴，
[07:57.2]默默等待。
[07:59.98]记者又问。
[08:01.84]那您为什么终身不娶呢？
[08:05.52]这一次，
[08:06.58]他静了静，
[08:07.53]才说。
[08:09.28]我答应一个人一辈子记着他。
[08:14.6]那那个人现在在哪儿？
[08:17.7]潘子摇了摇头，
[08:19.6]没说话。
[08:21.42]其实那个人早在1945年就患病离世了。
[08:27.12]当生命一点一点抽离身体的时候，
[08:30.97]他的脑子里忽然就做了个旧梦。
[08:34.68]那个名冠天下的少年站在舞台上，
[08:38.74]清亮亮、
[08:39.57]脆生生报了一串菜名。
[08:42.6]那菜名真长，
[08:44.43]足足204道。
[08:47.84]他听着听着。
[08:50.4]就睡着了。
[08:53.76]民间传说故事会。